等待花季

夜已深，城市已陷入睡眠，一片靜謐。推開窗戶往外望去，路上已無人車活動，只剩下滿街霓虹閃耀。

凌晨三點鐘，我揉著惺忪疲憊的眼睛，挑燈夜讀。儘管今日在重考班已經讀了超過十個小時的書，但為了能夠考進你所就讀的大學，再辛苦我也甘之如飴。

「嘟～嘟～嘟～」簡訊的聲音響起，是你捎來的關懷。

﹝加油喔，這是最後一個月了，只要撐過這個月就海闊天空了。﹞

看著你傳來的簡訊，我頓時覺得精神百倍。是的，再過一個月，我就可以自重考的壓力裡解脫了，就可以奔向你的所在、可以更靠近你一些。

翻開課本，眼前映著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與符號，腦裡想著的卻是你。明知大考在即，不該分心多想，我還是抑制不住對你的思念。

起身至廚房為自己泡杯熱咖啡，順便活動活動因著保持相同姿態而變得僵直的背脊，然後回到書桌前繼續努力。

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努力，終於換得與你親近的機會。

當葉子隨著秋風枯黃凋零，蟬用最後一聲嗚叫，宣告夏天結束的時候，我正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及一顆雀躍的心奔向我的新學校，你的所在。

一踏出火車站，我就看到你佇立守候的身影，你微笑著朝我走來，給我一個暖暖的擁抱。

一年不見呵，你似乎更加帥氣了。

你用纖長的手輕撫我的髮，笑著對我開口：「你讓我等好久囉！」 

我對著你扮了個鬼臉，笑了笑，沒有說話。

你帶我進入學校，也將我帶入你的生活。


開放的校園風氣與優美的校園環境使我們的戀情逐漸加溫。

儘管文學院與理學院間的距離不算短，依你上學的路線而言也不算順路，但你總是堅持每次上課時要先送我進教室，看我在座位上坐好，你才笑著離去，慢慢踱回理學院。儘管你為此常常遲到，常為此而受到師長同學的揶揄調侃，但你仍是一貫的堅持。

你比我早放學的時候，便會坐在文學院外的階梯上等我。夏日時你會為我準備消暑的冰淇淋甜筒，冬日裡你則準備罐裝的熱咖啡讓我暖手。你總是笑著看我把東西吃完，然後兩人一起攜手在校園裡漫步，感受彼此手心傳來的溫度與甜蜜。

我樂觀的以為，我們會這樣一直幸福甜蜜的走下去，直到我變成老婆婆你也變成老公公的時候。

一直以來，我都是這麼期盼的。

直至那一天。


那天你說要帶我上山看夜景，寒風中我們騎著機車上山。

坐在你身後，我將雙手緊緊環住你的腰，將頭倚在你肩上，儘管冷風迎面劈來，心底卻是暖和的。

那天的夜空裡看不見星星，但從山上向下眺望，可見城市的街道上霓虹交錯閃耀，十分璀璨耀眼，像一場美麗絕倫的夢境。

下山的時候，無預警地下起了大雨，而車上竟連一件雨衣也沒有。你因為怕我淋雨感冒而頻催油門，速度之快令我膽戰心驚，也無法看清從我眼前溜過的一景一物。

突然間，我感覺到一束刺眼的白光迎面射來，緊接而來的是一陣猛烈的撞擊，我們連人帶車摔倒在地。

我看見你的安全帽落在約一公尺之外的地方，看見你倒臥在地，鮮紅的血液自你腦後汨汨的湧出。我嚇傻了，想喊卻喊不出聲，想動卻動不了身。逐漸地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了，失去意識。


我在醫院裡醒來，舉目所及的視野皆是慘白，只有那晚的記憶鮮紅耀眼。

你在哪裡？你怎麼樣了？你傷的重不重？我在心裡問著自己。掙扎著欲起身，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。

焦急的向站在床畔的醫師詢問你的狀況，豈料，得到的是我最不願接受、也最不敢想像的答案。

「他頭部受創，傷勢嚴重且失血過多，救護車趕到時已經回天乏術了。我們很抱歉。」醫師歉然。

你竟這樣離我而去。

我還沒等到我們都變老的時候呀，你怎麼忍心在現在就離開我？

我本以為幸福是沒有終點的，是會永遠停駐在我們之間的。卻從沒料想過幸福竟會在轉瞬間消失了蹤影，離我遠去。


不可抑制的悲傷從我體內洶洶湧出。

此刻，我好想放聲大哭，可悲的是，我竟連哭的力氣也沒有。


2005-03-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