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花季

夏季的天空藍得澄澈，白雲也白得潔淨。

雅雅和我躺臥在微潤的草地上。

「呀，鳳凰花已經染紅了天空了！」雅雅喃喃自語著。

『妳在說什麼？』

「馨，我說，鳳凰花開了，像一團火，燒紅了天空。」

『哪裡？』

「那邊啦，笨蛋！」雅雅抬起腿指向籃球場的方向。

『徐雅雅！妳才是笨蛋吧，穿著裙子還做這種動作，都讓別人看光光了，妳還算是個女孩子嗎？』

「隨便啦，又沒什麼好看的。」

『妳喔，這麼笨，以後要怎麼辦？』

「涼拌應該不錯！」

我伸手在她頭上拍了一下，清脆有聲，雅雅的腦袋果然是空的。

『果然，是個笨蛋。真悲哀！』我很認真的看著她。

「唉，殊不知和笨蛋做朋友的人才是笨蛋中的笨蛋。」雅雅用指頭把玩著頭髮，投給我一個憐憫的關愛眼神。

『妳，好樣的，徐雅雅，妳給我記住！』

「我一直都有記住，小馨，我們從一年級到現在的點點滴滴，我都記在這裡。」

雅雅忽然坐起身，指著自己的心，用一種很輕柔卻又堅定的語氣。

「我會永遠永遠記住的，因為，回憶是唯一的擁有。」

『雅雅小姐，妳今天好奇怪，妳在感傷什麼啊？』

我坐起身，與她背靠著背。

『先是鳳凰花已經染紅天空，後來又是回憶是唯一的擁有。有這麼感傷的嗎？我們又不是要分開了，傻傻的哩。』

「快了，過了這個夏天，就快了。」

『想太多，我不是一直陪在妳身邊嗎，看，小學、國中、高中、大學，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啊，超級有緣份的哩。』我扳起手指頭細數我們的過往。

「現在是第十五年了。就是這樣深厚的情誼，我才捨不得呀！」

『我們的人生還有很多個十五年啊，笨蛋！』口中說著戲謔的話，心裡卻湧上莫名的酸楚，雅雅的話確實刺中了我心底的痛。

「大學畢業之後，妳要到加拿大去唸書，而且……妳的家人也要搬過去，不是嗎？」

『雅雅，妳怎麼都知道了，我……』

「也許，妳會在那裡完成學業、在那裡工作、在那裡結婚，也許妳不會再回臺灣了。」

『雅雅，對不起，我……』

「傻瓜，有什麼好對不起的，這又不是妳自己可以決定的。」

『雅雅，妳真的好貼心喔，不管明年之後會變得怎麼樣，我一定一定不會忘了妳的。』

「還有我們之間點點滴滴的回憶。」

『嗯，也包括妳那次糊里糊塗的走進男生廁所的事嗎？』

「當然……不包括。」

『唉，怎麼辦，我只記得這件事呢！』

「謝小馨，我想我真的是誤交損友了。」

『後悔莫及喔，沒辦法了，認命吧。』

風微微地從耳畔吹過，伴隨著上課的鐘聲。

「小馨，快，上課了，這堂課不能遲到的啦。」

『徐雅雅也有擔心遲到的時候嗎？』

雅雅拉著我的手往教室方向奔馳的時候，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燒紅天空的鳳凰樹。

那時，微風拂過鳳凰樹梢，空中倏地下起一場橙紅花雨，鋪了一地眩人奪目的火紅。

那是心痛的顏色吧。

『明年鳳凰花再開的時候，也許我們都改變了吧。』

但，我們之間的情誼是不會變的，關於這一點我堅信不移。

「妳說什麼？」

『我說，跑快一點，鐘已經打完了！』


2005-07-09